紅 色 林 黛
賴 忠 苑
| 這 本 林 黛 的 畫 冊 是 在 檳 島 的 一 家 舊 書 攤 買 的 ， 剛 買 的 時 候 ， 還 可 以 嗅 到 那 樟 腦 丸 的 臭 ， 夾 雜 著 舊 書 報 獨 有 的 書 香 ， 那 是 歲 月 的 記 憶 也 是 歲 月 的 遺 忘 。 當 年 林 黛 自 殺 身 亡 後 ， 出 版 商 看 到 了 最 佳 商 機 ， 推 出 了 各 種 各 樣 的 紀 念 特 刊 。 在 我 曾 看 過 的 林 黛 紀 念 特 刊 ， 這 本 是 最 精 美 的 。
封 面 漾 著 笑 的 林 黛 。 看 來 令 我 觸 目 驚 心 ， 風 華 無 限 的 絕 代 影 后 ， 在 肆 虐 著 青 春 無 悔 自 殺 無 罪 的 美 麗 。 拍 這 張 照 片 時 ， 林 黛 大 概 以 為 是 張 首 映 禮 的 宣 傳 照 ， 從 沒 有 想 過 天 國 原 是 越 來 越 近 。 這 張 照 片 應 該 是 60 年 代 初 拍 攝 的 ， 那 時 的 林 黛 已 貴 為 四 屆 亞 洲 影 后 ， 成 為 亞 洲 最 紅 的 女 星 。 往 日 的 女 星 中 ， 林 黛 的 形 像 最 多 變 ， 當 她 的 事 業 登 上 人 生 最 高 峰 時 ， 林 黛 也 不 再 像 50 年 代 般 清 純 。 羽 翼 未 豐 的 青 春 小 鳥 一 去 不 回 頭 。 到 了 60 年 代 ， 林 黛 兩 道 大 刀 闊 斧 描 成 的 飛 天 眉 ， 在 眼 睛 上 部 振 翅 欲 飛 ， 加 上 大 頭 觀 音 裝 ， 額 前 的 美 人 圈 和 艷 紅 的 雙 唇 ， 她 的 臉 型 長 相 和 化 妝 美 學 ， 明 顯 地 西 方 化 ， 越 來 越 像 Elizabeth Taylor 。 林 黛 越 是 這 樣 ， 就 越 變 成 無 懈 可 擊 的 西 洋 菩 薩 瓷 像 ， 精 緻 但 也 是 毫 無 血 肉 可 言 ， 絲 毫 看 不 到 感 情 的 冰 紋 縫 隙 ， 簡 直 是 肉 身 放 棄 了 靈 魂 ， 到 了 她 後 期 自 殺 身 亡 後 ， 則 就 變 成 是 靈 魂 放 棄 了 肉 身 。 艷 紅 的 林 黛 ， 其 實 紅 色 和 死 亡 又 有 什 麼 關 係 ？ 紅 色 可 以 是 宗 教 、 是 救 贖 、 是 一 種 誘 惑 。 紅 色 也 是 民 俗 文 化 ， 它 塗 在 日 本 藝 妓 的 唇 間 ， 畫 在 印 度 新 娘 的 手 上 ， 染 在 鬥 牛 勇 士 的 旗 幟 。 只 不 過 ， 隔 了 很 久 很 久 ， 我 才 想 到 紅 色 本 來 就 是 殘 暴 和 血 腥 ， 就 像 這 封 面 上 的 血 紅 色 ， 結 晶 後 成 為 鮮 艷 的 紅 玫 瑰 ， 戴 在 髮 髻 上 ， 林 黛 可 以 扮 演 貝 隆 夫 人 、 屹 立 在 天 國 的 陽 台 ， 對 千 千 萬 萬 的 影 國 子 民 ， 大 唱 「 別 為 我 哭 泣 」 。 每 次 看 到 這 個 封 面 ， 我 都 會 想 到 Pop Art 普 普 藝 術 教 父 Andy Warhol ， 還 有 他 那 一 系 列 的 經 典 明 星 絲 印 複 製 畫 ， 特 別 是 Marilyn Monroe 和 Elizabeth Taylor 的 那 個 系 列 。 在 6 、 70 年 代 紐 約 紅 透 半 邊 天 的 Andy Warhol ， 是 我 最 愛 的 畫 家 之 一 。 天 生 白 化 病 的 Andy Warhol ， 生 活 在 這 世 界 上 ， 永 遠 是 局 外 人 ， 永 遠 在 尋 找 他 那 不 死 的 15 minutes of fame 。 從 60 年 代 開 始 ， Andy Warhol 開 始 迷 戀 好 萊 塢 經 典 男 女 影 星 ， 以 明 星 的 臉 部 特 寫 相 片 ， 放 大 好 幾 十 倍 ， 用 極 度 糜 爛 瑰 麗 的 色 彩 ， 試 圖 描 繪 出 最 神 聖 、 最 偉 大 的 明 星 畫 像 。 在 這 一 系 列 的 絲 印 複 製 畫 中 Marilyn Monroe 的 系 列 最 龐 大 ， 我 看 過 的 就 有 金 色 夢 露 、 橙 色 夢 露 、 藍 色 夢 露 、 黑 白 夢 露 等 。 如 果 當 年 Andy Warhol 認 識 林 黛 ， 或 許 他 也 會 為 林 黛 做 一 系 列 的 複 製 畫 ， 或 許 他 會 選 這 一 張 紅 色 林 黛 。 |